没想到大鹏反派能演成这样

发布日期:2024-01-03 15:48:07     文章作者: 扣具系列

  作为9月的第一部话题作,真实大案改编、全员演技在线的《第八个嫌疑人》于上周末登陆银幕,目前内地票房已破2亿。

  影片讲述的不单单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追凶故事,更多的还是“一步错,步步错”的人生抉择,主演大鹏也靠陈信文这一个角色收获了自己的第一座最佳男演员奖杯。

  在创作和拍摄当中,这样一部充满时代感和人性复杂斗争的作品,主创们都经历了哪些思考?

  本期【大咖讲述】,我们就与《第八个嫌疑人》的导演@李子俊以及编剧@周汶儒聊了聊幕后的种种细节。

  小万:我们大家都知道影片改编自真实案件,两位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这样的一个故事,它的吸引点在哪里?

  李子俊:最开始投资方给了我们几个项目、几个不同的案件,我挑了一个很喜欢的,因为它跨了20多年时间。我不是很想讲故事本身,而是想明白他们的背景:那两个人为什么逃亡这么多年?逃亡的路上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我觉得人是有两面的,很想探讨他们的心态,这是我选择这个剧本的第一原因。

  周汶儒:除了导演刚才说,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为何会选它:因我们都是东莞人,小时候也常常回家,当时东莞是刚发展起来,变化很大,我对当时的环境会有种熟悉感。因为故事发生在清远,所以我有种回归自己小时候的感觉,比方说影片最后放烟火,对我来说是有很深印象的,因为我小时候在香港是不让放烟火的,回家最开心的就应该放烟火,所以最后放了一场烟火(的戏)进去。

  所以这个案件,我感觉自己是能碰触的,有熟悉和回归的感觉。(导演)给我讲的时候,我就说好像这个我们比较有把握,因为我们都有在那个年代生活过。

  小万:影片还原了90年代的气氛和环境,在剧本创作和布景、表演方面,是如何去保证这种真实感的?

  李子俊:首先剧本里就有很多90年代的风格元素在里面。去找演员的时候,大鹏跟我们差不多年纪,家栋也经历过那个年纪,我觉得他们也会了解那个年代的人、那个时代的中国的发展。我跟他们谈的时候比较有同感,所以我们都不需要说很多。

  周汶儒:写剧本的时候,也是一直飘回90年代我在内地、在家乡看到的一些东西的感觉,我觉得其实很多演员他们也有经历过,尤其张颂文,他本来就是广东人。比方颂文在片中有一个那时候有身份的人都会带的公文包,夹在胳膊下面的。颂文就问我,知不了解这一个包的拉链如果不好滑的话怎么办?他就马上找人去买蜡烛,他说以前他们是这样用蜡烛去润滑一下拉链。

  还比方林家栋一开始是坐摩托车来的,是那种在街上问“两块钱去哪里哪里”的那种摩托车,是我们以前都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在现场我们和演员、美术指导一直在研究,把这么多东西一点一点加进去。大鹏也有他自己的演绎,可能孙阳年纪小一点,会离那个年代远一点。

  李子俊:孙阳在完成造型以后会穿着90年代的衣服跟我们去吃饭,去感受那个90年代的感觉,旁边的人会看过来,觉得这人很奇怪。

  李子俊:难度当然有,因为现在没有这种地方了,所以我们找景的时候,特别难找到合适的,比如说卡拉OK,比如说那个年代的派出所。美术做了很多的research(调研)给我们看,90年代的储蓄所、派出所是怎样的,我们的灯光还有镜头也有设计。你看那个年代的时候,有一些黄的光和白的光混在一起,不是现在看到的全都是一个颜色。

  周汶儒:其实拍这个电影的镜头是故意挑了一个有点年纪、十几年前的镜头,拍出来跟现在的器材其实是不搭的,所以会拍得很痛苦,摄影师他很痛苦,因为那个其实很容易out-focus(失焦),因为焦点不对,但是我们很钟爱这一个镜头透出来的质感。

  而且补充一下,导演刚刚说到那个夜总会(卡拉OK),我们选了很久。因我们要在目前这个时代拍90年代很难,尤其是广东变化太大,要去找类似于当时的那种场景还可以,可是旁边的环境可能都变得很现代化。

  我们就故意去找一些没人找的地方。夜总会我们找到的时候其实已经荒废了好多年,满地都是死老鼠,然后我们美术就把它重新翻新一遍。还有公安局,拍的时候剧组有人出汗出到要进医院,因为完全不通风,它没有空调系统,而且是很多年前的旧房子,人全压在里面的时候,那么多灯打着,很热。

  我们两个还好一点,坐在通风口,我们拍完说ok,就马上跑去透气,但里面的工作人很辛苦,可是拍出来质感很好。

  小万:影片故事不是单纯的对抗,同时也展示了陈信文的心理和生活状态,两位怎么样看待这种复杂性?

  李子俊:我觉得人性有两面,很难绝对地说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你对家人、对外面的人,肯定有两面,是不同的。所以我们的选择是要写真实的(样子),我们不是要拍一个案件,是很想拍那两个人逃亡的过程,逃亡的路上遇到什么人。比如说他(陈信文)遇到他老婆,直到结婚,他没有讲过他的过去;他会打电话给他爸爸,因为他结婚还是会想到亲人,所以会有这样一个(戏)。

  周汶儒:我写剧本,站在第一的可能是人物,其实所谓“人物很复杂”,是因为很多电影都把人物简化了。我入行收到的第一个剧本,人家叫我改,是要写一个坏人牵着两条狗,然后喂狗吃生肉,就说这个人很坏。我会觉得到底坏在哪里?一个人不会一觉睡醒后说“我今天做点坏事,我今天做一个坏人”,或者小时候写志愿的时候,写“我要当一个坏人”,没有这样的人。

  一个人要去做坏事,他心里面必须要有一个理由,要去麻痹自己,因为我们从小就知道做这件事情是不好,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支撑点,所以陈信文他就一直在找理由。他抢劫,说是因为那道桥,其实不是这道桥,是他自己的面子。后来他保护孙阳(饰演的角色),一方面你可以觉得他很爱他的弟弟,另外一方面,他是不想他的弟弟出问题会影响到他。

  我们身边可能就有很多这样的人,有一些时候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去找很多理由去掩饰、掩盖,这个才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觉得所谓的复杂性,其实它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状态)。

  小万:孙阳的角色其实和陈信文是正反面,在创作上是刻意给了这一个角色更多表现吗?

  周汶儒:对,因为陈信文这一个角色他必须要是一个瞒住秘密的人。他不会很容易告诉别人他的计划,连他准备打劫,陈欣年都不知道。那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永远怀着一个什么重大秘密的人,必须要有另一个人把他激发出来,观众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事情。有谁可以一直在旁边激发?比方说最好的朋友,最不怕在旁边问“你到底想怎么样”的那种,亲人也是这种。

  孙阳这一个角色的功能性,是去让大鹏把他心里面的话讲出来,另外一方面,我觉得就算是恶魔,肯定也会有一些软弱的地方。陈信文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可你意志力再强大,也不代表做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没有牵绊,比方说他的家人、他的老婆。所以孙阳这一个角色是故意把他加重,他的存在等于大鹏的存在,他是大鹏的一体两面,共同走这条路。一个受得了一个受不了,是想做一个反差。

  我写剧本的时候,会想观众怎么看这部戏?因为一般来说这种电影,警察就是天使,坏人就是恶魔,观众看这种太习惯了。所以我想放一个人进去,类似于我认识一个天使一个魔鬼,而我夹在中间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想给观众一个立足点(去思考这个情况)。其实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如果我刚好有这样的一个堂哥,他可能说了一句话,我傻乎乎就跟他去打劫,结果就赔上了我的一生。

  小万:影片结尾部分齐溪的角色知道陈信文是罪犯,还愿意和他一起逃亡,是否能理解为对于人性复杂的表现,为何会加入一个这样的细节?

  周汶儒:一种原因是这样,另外一方面就是我们的设定(这一个角色)是在云南瑞丽的一个小地方的一个小老板。其实对她来说,她追求东西很简单,很满意老公,他是很好的一个人,对员工对家人非常负责。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话,她其实只能有两条路——我离开这个人,离开这个家庭,或者是经过一轮挣扎,还是愿意陪他。

  一个小城市的比较朴素的女性的话,她可能就会选(继续)。而且,其实我也知道类似于这样的事,老公欠了什么钱跑了,她老婆也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她后来知道他做的事情,可是没办法放弃家庭。

  李子俊:而且我觉得中国人,尤其当时的女性,对家庭的观念还是很重的,所以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有把它(立即)放弃。片中有一句对白“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家”,所以这个观念就是,当发生事情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逃跑会发生啥,但只想维系这个家。

  周汶儒:齐溪也演得非常好,在现场的时候,有些演员在没拍他的时候,就在一边化妆啊什么的,齐溪不是。她会走来走去,你会真的觉得她就是这一个家的女主人,她跟女儿在玩啊,然后进进出出,跟其他人打招呼聊天,就真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所以我觉得她是天才演员。

  李子俊:而且大鹏也跟我们说“我发现我很能投入这个家庭”,因为有齐溪的眼神。

  周汶儒:齐溪是很能带动(其他演员)的,我觉得她是让大鹏演的这一段能够落下来的一个强大力量,齐溪有很好的能马上进入状态的能力,所以拍摄时的气氛非常好,演女儿的小女孩演员,也特别认她。

  小万:讲到影片的演员,这次的阵容有很多反差的地方,大鹏演反派,林家栋演公安,最开始是怎么敲定这样的演员阵容的?

  李子俊:家栋跟我合作很多,他对我很好。因为家栋他过往演的多是反派,我跟编剧就是想有一点改变,让喜剧演员的大鹏演反派,家栋演正派,就比较有(效果),我们想顽皮一点。

  周汶儒:单纯就是反叛,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那时觉得大鹏要演广东人角色,那必须要说广东话,那谁说国语呢?其实我们在考虑的时候有很多内地的演员可以演这个公安,但觉得既然找了一个东北人去演广东人,那不如再找一个广东人去演内地人。单纯的出发点就是我这不想林家栋太像林家栋,不要再演“东莞仔”。

  李子俊:而且观众看起来有区别,家栋演这么多反派,演正派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些区别的。

  齐溪是因为我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有创作力,就想着有机会肯定要合作。孙阳以前在香港演一些舞台剧,《过春天》里他表演得很好,我就(找了他)。之前我们的想象中陈欣年不是这么年轻的,我们想象的是年纪大一点,跟大鹏差不多的,但发现孙阳的时候,我们觉得可以试试看,去深入沟通了解他后才有了合作。

  周汶儒:齐溪是我们都很想跟她合作,我自己十分喜爱她。她这一个角色其实很容易演砸的,容易演成那种没见识的小城市女性形象,但她真的演活了一个满足于自己的家庭、到最后又有自己的挣扎,最后还答应和陈信文一起走的这样一个人,她把这种曲折演得很好。

  比如说最后她和陈欣年对线个。在现场的时候,她会说知道了这个事情的时候,接下来“我会吐,不是哭”。哭戏对她来说很简单,可是她觉得如果十多年都是跟一个杀人魔睡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我会马上吐。现场她真的就吐出来,我觉得这是她赋予角色的一些非常好的设计。

  李子俊:他很专业,而且大家固定印象就觉得他是喜剧演员,但是他演反派,而且演到这个地步,我觉得他是启发出来了他的创作力,对我来说是完全认可的一个好演员。

  周汶儒:对我来说,他就是陈信文,在现场我就一直叫他陈信文。现在他给我发微信,我都叫他陈信文、“陈总”。不管是大鹏还是那几个演劫匪的演员,衣云鹤、邵胜杰 、王梓尘、徐锦明等等,我觉得我很幸运的是我关在房子写的这个剧本里面的人,最后都挑到了最符合角色的演员,是最佳人选。

  他们演出来之后,我觉得每一个都不做第二人选。大鹏也好,其他人也一样,他们已给了这些角色以剧本之外的一些生命力,我觉得很难得,真的很难得。因为不一定每部电影你都会遇到这一帮演员,包括导演控制的现场的氛围,让大家都非常投入,这种氛围也并不全是每一部电影都可以产出的。

  李子俊:其实我每一次拍片的时候,我会打一个电话给他的,问他要给我一句什么话或者提醒是什么?他给我一个(建议):你拍《第八个嫌疑人》,你就按着你的思路、你的方向去走。你觉得是如何,那个角色是如何,镜头是如何,光是怎么样,就按着自己的去走。因为他很疼我,所以会每次提醒我,而且每一天我们拍完的镜头也发给他看,他会有一些意见给到我,接下来怎么去走,我也会知道。

  周汶儒:补充一句,郑保瑞是我们的监制,他也是一个有很多好作品的导演,我很感谢他,因为他从来不会教我怎么做事情。我写的剧本他不会说你这个要改,他永远只问一个问题,你想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事情吗?

  他的工作是帮我们去完成想法,他也会来现场,看见一个镜头后没有说这拍的不好,怎么可以越来越好,从来都不说这些。他只会告诉我,这个场景,你看到现在的这个画面,是不是就是你写的时候想象的东西?不是的话,马上调整。

  所以他永远只强调一句话,就是让我去想清楚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他替我们去摆平其他的阻碍。他从来都不会教我们改啥东西,都是教我们回归内心: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想好了吗?你很清楚,是这样的吗?好,那走去干。我很谢谢他对我们的支持。

  李子俊:我跟过很多大导演,尔冬升、刘伟强、杜琪峯,他们教我很多,但是郑保瑞导演就是教我怎么当一个好的导演,这是他给我的做导演的力量。